助企挽损进行时：从“治罪”到“治理”

夏春晖

被害企业权利人为案件承办人送锦旗

被告人赵某利用深圳某科技有限公司上海分公司（简称“某科技公司”）管理漏洞，虚假注册该公司平台的司机端账户，通过虚拟客户订单的方式，多次骗取某科技公司优惠券、平台补贴、红包补贴共计10.41万元。这起诈骗案于2023年1月13日由青浦区人民检察院（以下简称“青浦区院”）受理起诉。青浦区院在受理该案后，发现某科技公司连续、多次遭遇这类诈骗案，此类案件不仅影响企业自身健康发展，也导致刑事案件多发并影响快递物流市场的整体秩序。于此，青浦区院拉开助企挽损的大幕。

依法治罪

2021年3月至9月，被告人赵某以非法占有为目的，通过虚假下单、虚拟跑单的方式，骗取被害单位某科技公司优惠券、平台补贴、红包补贴。被告人张一、张二（另案处理）在明知赵某需要使用某科技公司App账户及相关绑定账号实施诈骗的情况下，仍按照赵某的要求注册某科技公司App司机端账户，连同绑定账号交给赵某使用，并在赵某使用过程中提供刷脸认证等帮助。赵某采用上述方式累计骗得被害单位钱款人民币10.41万元，其中使用张一账户骗得6.14万余元，使用张二账户骗得4.26万余元。

通过对三名嫌疑人的讯问，青浦区院承办人了解了三人犯罪的全部经过。原来三名嫌疑人是一家人。2021年3月，被告人赵某以牟利为目的，要求做外卖员的小舅子张一注册某科技公司平台账号，随后将其拉进一个接单群，群内会有人负责放假单。赵某告诉张一：“只需将自己的外卖路径告诉放单人，放单人会设置一份假单。”实际上并无货物需要运送，张一利用送外卖的路径，让某科技公司误以为他在运货，如此，张一轻松骗取货运平台的优惠券和平台补贴。随后，张一的姐姐张二也被拉入伙，由于张二“接单”不久就怀孕了，故没有过多参与该骗局。

青浦区院受理后认为，被告人赵某、张一以非法占有为目的，采用虚构事实、隐瞒真相的方式，骗取被害单位钱款，数额巨大，其行为已触犯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》第二百六十六条、第二十五条第一款，犯罪事实清楚，证据确实、充分，应以诈骗罪追究其刑事责任。被告人赵某、张一认罪认罚，依据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》第十五条的规定，可以从宽处理。在共同犯罪中，被告人赵某起主要作用，根据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》第二十六条第一款、第四款的规定，系主犯；
被告人张一起次要作用，根据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》第二十七条的规定，系从犯，应当减轻处罚。被告人赵某犯罪后自动投案并如实供述本人主要犯罪事实，根据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》第六十七条第一款的规定，系自首，可以减轻处罚。被告人张一到案后如实供述自己的罪行，根据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》第六十七条第三款的规定，可以从轻处罚。案发后，被告人赵某、张一已向被害单位全部退赔并取得谅解，酌情可以从轻处罚。综上，建议判处被告人赵某有期徒刑2年6个月，根据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》第七十二条第一款的规定，宣告缓刑，并处罚金；
判处被告人张一有期徒刑1年6个月，根据《中华人民共和國刑法》第七十二条第一款的规定，宣告缓刑，并处罚金。

2月22日，上海市青浦区人民法院作出一审判决，分别判处赵某与张一有期徒刑2年6个月、1年6个月，并处罚金。一审宣判后，二人未上诉，判决已生效。

火眼查漏

在办理此案的过程中，青浦区院发现多名被告人通过注册某科技公司App账号，采用虚假下单、虚拟跑单等方式诈骗平台优惠券和补贴，可见公司内部监管存在诸多漏洞与隐患。青浦区院火眼金睛，通过调查找出以下具体问题，这些问题也普遍存在于物流创新企业中，值得同类型中小企业引以为鉴。

“假账户”泛滥成灾——某科技公司对平台新注册司机及其车辆疏于监管，产生大量虚假账号。该类案中，多人在实际没有车辆从事快递运输的情况下，仍然可以轻松注册平台司机端账号。这说明某科技公司对新注册司机及其车辆审核不严，直接导致大量虚假司机账号的存在，为后续虚假接单提供便利条件。司机被录用后，某科技公司又缺少对新进人员的正规化、法制化培训，导致司机缺乏遵纪守法意识，甚至存在内部人员掌握诈骗方式后又有偿传授他人的情况，从而引发刑案接连发生。

盲目“补贴”——过量发放平台补贴且缺乏使用条件限制，扩大实际损失规模。该类案中，被告人诈骗来源包括下单优惠券和平台补贴两部分，上述优惠对于短期内吸引大量客户确有一定帮助，但也直接导致被告人在完成虚拟跑单后，可直接从平台骗到补贴并转现。过量发放优惠券又不设使用限制，导致该类案件数量激增、金额巨大，有被告人连续诈骗上千笔、涉案金额数十万元，大大增加后期取证、审计等工作的难度。

“定位”形同虚设——手机下载虚拟定位软件，平台日常监管手段形同虚设。该类案中，多人使用虚拟定位软件，足不出户即可完成虚假跑单，甚至出现司机和车辆均不在本地，却可在短时间内直接完成异地跑单任务的情况。可见某科技公司平台在后台技术层面存在明显漏洞和瑕疵，尤其对短时间内迅速完成异地跑单、连续多次承接非正常快递单的账户缺少安全提示及监控措施，导致同一账户可以连续多次作案。

管理“羸弱”——从业人员缺乏法治安全教育，监管人员缺乏监管技能培训。该类案中大量虚假账户、虚假订单的存在，深层次原因是某科技公司对员工法治教育的缺失，而后台监管人员因工作疏漏及能力不足，无法对上述情况作出快速处理。可见某科技公司对员工的法治、业务条线培训力度不足、方法不多，导致员工法律意识淡薄、管控能力不强，从而造成诈骗案件接连发生、被骗金额不断累加。

溯源治理

青浦区“十四五”规划明确提出“青浦区将加快建设商贸服务型国家物流枢纽，推进快递物流和行业创新发展，提升快递物流服务能级”。为全面贯彻落实上述文件精神，保障快递物流业健康、平稳、永续发展，青浦区院从企业实际问题出发，制发检察建议，实现溯源治理。

完善终端管理系统，落实“司机+车辆”双实名随机认证制度。针对使用他人或虚假账户下单、接单的情况，建议从注册环节开始全面加强司机端及配套车辆的实名制审查，合理设置员工账户使用权限，定期升级账户管理系统，随机启动刷脸、车牌、定位“三位一体”认证机制，将实名制监管贯彻于注册、下单、接单、跑单全流程，有效避免利用他人或虚假账户接假单、跑假单现象发生。

提升风险防控能力，推行“账号+订单”技术型平台管控措施。针对使用虚拟定位软件完成跑单的情况，建议委托具有相关技术资质的第三方进行平台软件升级，加入异常订单实时监控、异常账号连续跟踪、连续异常自动停用等功能，从技术层面填补平台漏洞，在异常订单出现伊始就有效预警、提前介入，从源头减少被骗次数及损失金额。

设置补贴适用条件，启用“数量+条件”智能化补贴管理系统。针对多次异地接单、连续虚假接单的情况，建议平台合理发放优惠券及补贴，并设置优惠券使用和补贴领取的限制性条件，如同一司机端账号一天使用优惠券张数或领取补贴次数受限，某区域优惠券由司机端账号转现时定位本地受限，从而有效减少异常订单规模及被骗金额。

为了护航非公经济，为诸如某科技公司这类中小物流企业创造良好的营商环境，青浦区院不仅积极为这些企业量身制发检察建议，还明确了建立定期联络会商机制，践行平等保护、鼓励创新的司法理念，加强对非公经济的引导、扶持、保护，在环境资源保护、法治宣传、犯罪防控等方面加强协作，及时互相反馈企业在经营管理中存在的涉及对方职责的问题等细则。截至2022年12月31日，青浦区院办理侵犯企业权益案件48件，挽回经济损失1740余万元。

下一阶段，青浦区院将与区工商联通力合作，持续关注涉快递物流行业犯罪动向，研究制定涉快递物流犯罪办案指引，同时继续提升该类案件响应机制，提高普法针对性，优化该行业的良性营商环境。

（文中人名均为化名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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